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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 赵诚实
笙竽其实不是第一次收到告白啦。她长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，配上线条柔和的鹅蛋脸，连年级第一的张勋都直率地朝她表达过好感。
当时她是怎么拒绝的来着？笙竽歪了歪头感觉有点想不起来。
只是今时不同往日，笙竽很担心如果拒绝会直接被扫下骆驼，于是扯开话题说两人相识还不足半月。诚实嗯了一声，羞涩地笑开了，其实笙芋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，只见他眼睛笑得弯弯的，眼角很温顺地下垂，快乐好像在他身上溢了出来。
毛茸茸的。
笙竽第一次这样评价一个笑容。
她忽然觉得把这双眼睛画下来也不是不行，但是又想起了自己画技的致命弱点——她不会画男人。诚实听说了以后热情建议笙竽以自己为模特，分步练习如何画男人。于是笙竽今天画鼻子，明天画耳朵，后天画嘴唇，等到了燕京的时候，居然只剩那双毛茸茸的、下垂的、小狗狗似的眼睛没有画了。
还没进燕京城，笙竽就在城门外的告示上看到了谢子安的大脸。笙竽凑近一看，居然是处罚通知——十八周岁的谢某拐带未满十八周岁的沈某前往赌场，吃黄牌警告一张。
笙竽早已习惯了谢子安在违纪的边缘大鹏展翅，所以没有太放在心上。果然，谢子安本人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，从怀里掏出了两张银票放到笙竽眼前晃：“看到了没有，这么多钱。”
原来谢子安和沈燕然早早到了燕京，两人加起来只有沈燕然的初始资金3000块。以往在战斗世界，谢子安都是去笙竽家的连锁布行化缘的，但是这次的副本和外面的战斗世界不联动，于是谢子安无法，只能出此下策赚钱。
说是下策，其实结果好得很。多亏了谢子安五岁被抱上麻将桌凑数的家学培养，和沈燕然的好手气，两人联手在赌场赚了个盆满钵满。被管理员请出赌场的时候，谢子安和沈燕然都出奇的配合，甚至还和管理员攀谈了几句。管理员是个刚入职的年轻老师，满脸疲惫地和二人吐槽说自己不仅要在元世界当班主任，一天上两节语文课，还要时刻提防战斗世界他的辖区赌场混进未成年，说完就匆匆下线战斗世界，甚至忘记收缴谢子安的赃款。
有了这一笔横财，笙竽也是松了一口气。毕竟依靠诚实的嫁妆苟活令她非常的不自在，总觉得似乎亏欠了诚实很多，气势上也会不自觉地矮一截。而花谢子安的钱就大不一样了。
傍晚住宿时，笙竽非常顺手的掏出了谢子安的银票，把四个人的账都结了。
啊，买单！这种熟悉的、自由的感觉！
笙竽陶醉了一秒，询问大家什么时候制定营救炎焱的作战计划。沈燕然难得接了话茬，他说九点以后吧，晚饭后他准备和子安先去听场相声。
笙竽一直听说严于律己的沈燕然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跑步，晚上十点就准时用入土为安的姿势睡觉，从初中到高中雷打不动。但他这才和谢子安厮混了没几天，已经学会拖延制定作战计划和规划夜间玩耍了。
笙竽只能和诚实先在燕京觅食，她找到了一家谢子安收藏夹里的高级烤鸭店，环境和菜品都非常不错，但是诚实却显得很低落。
笙竽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了诚实为什么显得闷闷不乐，像是没有想到笙竽会那么直接，诚实愣了一下，然后又显得很委屈：“我感觉你现在不需要我了。”
笙竽迷茫地皱了皱眉，诚实就解释说进入燕京以后，他的嫁妆、他的技能和他普普通通的战斗力，似乎都帮不上笙竽什么了。虽然笙竽对于诚实的嫁妆，额，这个词还是非常的接受不良，也承认诚实的战斗力非常普通，但是她说恰恰相反，她很需要诚实，不然她就会像一个只会结账、没有朋友的富二代一样孤独地来吃烤鸭。
是的，陪伴，一个她没有对任何人提出过的要求，突然被超额满足了。就像一个喝惯了热拿铁的人突然被灌了一杯冰美式，并且发现夏天就是应该喝冰美式。
诚实用直觉听出了笙竽的未尽之意，他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又亮了，圆圆的瞳仁专注且陶醉地望向笙竽，他说我愿意一直陪着你的，我早就说过了。
30 再袭王府
晚间众人商量作战计划时，谢子安把上次的失败经历复述了一遍，沈燕然判断这个S级boss至少需要他和谢子安合力才能击破，笙竽需要继续和谢子安配合输出，而诚实需要确保炎焱不会被半路劫走。
谢子安笑说诚实的任务最重，诚实立刻超子安敬礼，以展示自己完成任务的决心。至于更详细的作战计划，他们决定明天再商量，毕竟剑圣已经打了两个哈欠了。
翌日一早，谢子安监督他们一人喝了一杯红茶鸳鸯拿铁，双倍的咖啡因，双倍的亢奋，四人整装待发，来到王府。这一次王府的守卫明显更严了，从小地图上看，B级和C级的小兵布满了整个王府内院，S级boss正在王府中游走。B级和C级的NPC虽然不足为惧，但是人数众多也会被拖死，无法专心对付S级的王爷。
谢子安歪门邪道最多，她又八折团购了3颗变形丹，和大家详细描述她的作战计划。首先，谢子安变成王爷，沈燕然变成炎（因为沈燕然没有见过王爷，变不出），两人用毕生的演技将B级与C级兵力调离内院，笛子变成炎的样子和诚实一起进入内院把真炎掉包，诚实护送真王妃速速离开，笛子回去辅助子安。
计划进展顺利，直到笛子和诚实潜入了炎所在的王府内院，炎见到诚实和世界上另一个自己并没有太惊慌，说她准备好了去报仇。笛子连忙按住她，说她的首要任务是和诚实一起逃得越远越好。
炎学着笛子胀大鼻孔（笙竽非常不赞成），问说难道她就一点用的派不上吗，S级任务都不带上她。笙竽嘴巴比较笨，还没想好怎么应对，诚实适当的接过话茬说，其实这个S级任务只说了要救出王妃，没有说要打败王爷，所以只要炎跑到系统判定王爷追不到的地方，自然任务就成功了。诚实虽然也不是巧舌如簧的人，得益于态度真挚，不禁令人产生一种有理有据的感觉。炎思索了一下，缓缓放下了扫帚，于是笙竽又掏出了变形丹，让炎变成笙竽原本的样子。
这时，内院前响起了骚动，笙竽心道不好，应该是子安和沈哥那里暴露了，或者已经和真王爷交上手了。于是三人没有犹豫，笛子率先出门做出王妃出逃的样子，吸引了大部分火力，诚实和炎浑水摸鱼出门，但此时王府内小兵的警惕性已经被调高，对于入侵者也是毫不手软。诚实抽出刀为炎开路，炎在后方为诚实治疗，诚实叫炎不用管他，自己千万不要受伤，。饶是如此，逃出王府时，追兵不减反增，甚至出现了穿戴精良的弓箭手，领头追杀二人。
原来在笙竽一路逃到外院去支援谢沈，王爷看到笙竽，似笑非笑地说本王的王妃越发多了，而后挥手调度王府大部分兵力追拿从府上出逃的贼人，还钦点了一队A-级别的弓箭手。谢子安用枪撑住身体，脸对着笙竽，眼睛却朝外撇了一眼，笙竽心领神会，立马运气起身准备去支援炎。
王爷却比笙竽还快，三两步跨到笙竽身侧，五指成爪状就要去抓笙竽的喉咙。谢子安长枪伸出扫王爷的下盘，沈燕然一剑劈向王爷伸出的胳膊，而后者一个转身，放开笙竽，各退一步。谢子安挨到笙竽旁边，跟她吐槽说，这是什么三英战吕布，感觉好丢脸啊。
笙竽反手给她套了个护盾，恐吓她话多死的快，话没说完，王爷再度出手，谢子安挡在笙竽前面提枪横拦，好叫笙竽快走。很多年的战斗中，这个脆皮矮子很少会挡在笙竽前面，现在看到她步步后退，生生吃了王爷几掌，笙竽不免有点难过。
谢子安再次催促：“笛子，盾有了，你快走。”
近战显然是对她不利的，并且她现在穿着王爷的皮肤，沈燕然不敢轻易出手，生怕看晃眼砍错了人。不过好在留在王府内的士兵也不敢轻易出手，所以场面并不太被动。
王爷一掌劈向谢子安：“你男朋友好呆。”
他怎么知道我是女的，沈燕然是男的？变形效果对他没用？因为他是S级？
谢子安一边思索一边费力地闪躲，S级的掌风刮在她的腰侧，浓稠的鲜血涌出，谢子安的变形效果也维持不住了。这一下沈燕然终于敢大开大合地用剑了，他蓄满了蓝条，连续劈的三剑都近身直逼王爷面门，每一剑都力逾千斤。谢子安同时一个云枪刺向王爷，对方腹背受敌，生生受了两招。
“两个A，那倒是有可能的。”
虽然受伤，王爷还有闲心评价，只因王府内的剩余兵力向谢子安围来。
谢子安单手绕至身后提枪横扫，游龙半摆尾，便调转龙头直奔王爷后心，沈燕然自下路横劈，王爷只躲过半刃，白袍子又开出血花，同时勉强回身出掌逼退龙吟，但谢子安反而迎着掌风继续上前，龙吟扎进王爷正后背，她自己也咳出一口血。
胜利几乎就在眼前，但沈燕然的变形也破了，背后王府亲兵已至，谢子安更是生命值所剩无几，已没有力气再拔出龙吟。王爷轻笑一声，将龙吟扯出后扔远，索性也不再管谢子安，只朝沈燕然迅速出掌，沈燕然还要分心应对小兵，一时情势竟有些反转。
千万不能现在死。谢子安的心咚咚在跳。
B级兵速度慢，攻力小，通常是无法近谢子安身的，但若数量上有绝对优势，被磨死也不是不可能。谢子安连滚带爬地躲B级兵，沈燕然催动乘风，强光汇聚于剑顶，那是“惊雷”发动的前兆，“惊雷”的攻力高，攻速却不快，谢子安抽出铁骨扇，一片一片飞出，虽无法再打出伤害，却使王爷攻势凝滞，在谢子安血条清零的时候，白光闪过，惊雷落下，她弹出战斗世界。
笙竽为炎与诚实拖住了一半的火力，此时也因为谢子安承受的伤害同步下线。炎几乎没有受伤，但诚实为了保护炎已伤痕累累，几乎力竭，A-弓箭手均是骑兵，片刻便追上二人。数十只箭羽凌空飞来，诚实吃力地提起刀格挡，侧边却飞来一只箭，一连将这十只箭身破开，轻巧地落在炎的脚边。
陆海空翻身落在二人身前，笑吟吟道：“笙竽，在私奔啊？”
好好道过别的人，再次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现，实在令炎不知如何应对。万幸她现在是笙竽的模样，还可以笙竽的口吻与他谈笑，叫陆神救命。
说话间，陆海空随手射了几只箭，立刻传来肉体坠地的闷声。陆海空继续拉弓搭箭，意味不明地看了诚实一眼：“已经趴下了。”
诚实闻言有些愧疚，举起刀就要冲锋，炎赶紧拉住他：“保护咱这么久，你已经很厉害了。”
陆海空收回目光，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样子：“好吧，陆神给你们断后，”他转过身将弓拉的很开，一口气放上了十只箭：“代我向子安和燕然问好。”
利箭离弦，炎焱忍着眼泪转身，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，扶着诚实向前跑，就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，不能呼吸，只能向前。穿过城门，任务成功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，她慌张地回头去看陆海空，他紫色的猫眼也温柔地注视着她。
这是最后一眼。
31 寒假
大宋任务结束，高三的寒假开启。
四个人结伴补去吃生日面条，谢子安点了四杯奶茶三兄弟。席间聊到了寒假安排，炎焱说这个寒假她不留在宿舍了，她和母亲商量好了请一位家庭教师，为她多补补课。
“你想好了？”沈燕然问。
炎焱点头：“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好犹豫的，我哪里能去战斗世界呢？”
“不是战斗力的问题，”笙竽澄清：“我们都不希望你单纯因为陆海空去战斗世界。”
炎焱点头：“我知道的，说实话我也不想再见了。大宋里我遇到他，披着你的皮，才自然一些。”
还好不是真的我。笙竽在心里擦汗。
“他没认出你吗？”子安狐疑。
“怎么会，我变形又没有坏。”炎焱笑道。
“S级或许能看破变形，我猜测，”谢子安拿起奶茶嗦了一大口：“不过这也不重要，他不说就当他不知道吧。”
炎焱拿起奶茶和谢子安碰了一下，轻轻地把这事翻篇。
下午炎收拾了行李回家，子安和笙竽送她去校门口，炎并不太怕冷，穿了一套西装式制服，夕阳勾勒出她亭亭的身影，她明明只是在等车，笙竽却感觉她在等更沉重的什么东西。
啊，这种既视感，就是《名侦探柯南》里毛利兰给人的感觉吧！美丽的少女与失落的爱情！
笙竽突然敲手，谢子安原本抱着她的胳膊，被她带的一个趔趄。
谢子安大怨种脸色：“咋了嘛？”
炎像毛利兰，也不是一个值得为外人道也的发现，于是笙竽换了个话题：“我去战斗世界写生。”
“哦哦，和人约好了是吧，”谢子安捻了个观音的手势：“佛祖祝福你们。”
“！”笙竽没想到自己只说写生，也会被这个嘲讽脸勘破，看来北大的老娘舅专业其实可以凑齐三个人。
笙竽没有否认，只问道：“你呢？”
“也去约会啊，”谢子安随口道：“明天再开始学习吧。”
二人走到月牙湖，沈燕然正好也跑过来了，到了长连廊口就很随意地把球往草丛里一丢，然后来牵谢子安。
笙竽曾经很好奇，情人眼里是不是真的会出西施，所以她问过谢子安，你觉得沈哥帅吗？谢子安说，他觉得沈燕然首先是健康的，健全的，跑起来肌肉和皮肤都会滚动的，而后才会让人考虑他帅不帅——那好像也不是很帅。
沈燕然朝笙竽打了个招呼，就拉着谢子安跑进了长连廊。笙竽最近对爱情也增多了很多思考，很多大家嘴里的恋爱万能公式，其实并没有道理。比如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就很不真实，谢子安对沈燕然的评价还是比较客观的，沈燕然估计也不会觉得谢子安是什么大美女。
爱与被爱，不一定要建立在什么特别的条件之上，也不会有固定的模板，他们可以首先是结识很久的朋友，默契的玩伴，而后才是情侣；或是像她一样，遇到了互相有好感的人，迅速的开始恋爱。可以频繁脸红，也可以毫不害臊，可以大声说话引起对方注意，也可以照常做自己。
总之，借用沈燕然的话来说，好像都没有什么不好的。
这边沈燕然和谢子安去龙泽湖散步，谢子安认定这里是他们的伤心地，沈燕然却并不很当一回事，毕竟伤心地的湖风很惬意。
“子安，你看，”沈燕然从怀里抽出两片橘红叶子，叶子上都印了一个“邀”：“大宋任务里，Boss给我的。”
谢子安接过一看，这居然是两封邀请函，邀请两人参加高级教师遴选活动，通过则可以提前批入学“师范管理大学”，担任元世界的教师并战斗世界辖区管理员。
“哦！那个赌场管理员，还有王爷，都是？”谢子安恍然大悟。
沈燕然点点头：“你想去吗？”
“挺心动的，”谢子安诚实道：“那以后还可以穿梭两个世界呢。”
沈燕然纠正道：“总是危险的，还要管理战斗世界。”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，补充道：“也要为孩子的前途发愁。”
“你还挺记仇，”谢子安和他一起哈哈大笑，继而发愁：“这次遇到的两个感觉战力都有S啊，咱们能行吗？”
“老许他们不也没有S，”沈燕然不以为意：“关键看你想不想。”
“我还是想的，我不排斥教书，也希望能常回战斗世界看看，你呢？”
沈燕然点头：“拿都拿了，就去试试吧。”
32 选择
距离18岁的成人礼只有三天了，每个学生都会在成人礼上作出自己的选择。子安和燕然报名通过了“守护者计划”，以后应该会成为维系校园和战斗世界的教师。笙芋已经和新交的男朋友约好了大学去各处写生，就等着在成人礼上对战斗世界大声say no。
炎焱看着大家都已经有了目标，心里空落落的，睡在上床下桌的精致宿舍，心里却那么冰冷，真怀念以前可以用长腿直接顶上铺谢子安的日子。
她索性爬下床打开灯，开启宿舍最后一次夜谈。笙竽非常积极的爬了下来，子安睡眼惺忪地在上铺坐起身。
她们三个都穿着萧笙竽家生产的睡衣，乍一看倒真有些睡衣派对的味道。衣服上印着粉色桃子的炎问：“其实我之前的理想，都是嫁给陆海空，这样是不是很糟糕？”
橘子萧笙竽抱住炎：“咱觉得可正常。”
炎失落道：“现在是放下啦，但是其实也挺没有目标的。”
子安的衣服上印着大如仙丹的蓝莓：“那都是一段一段的嘛，再遇到心动男嘉宾，就勇敢下手！”
炎嘲道：“可不敢再恋爱脑了。”
为什么不呢？十八岁的女孩子，健壮的，漂亮的，含苞待放的，为什么不能追逐爱情的影子呢。
谢子安道：“在我看来，想嫁给陆海空还是想画画，是一样的，都有可能求而不得，但都有资格大声说出来。”
再努力，主流社会总会有声音来责备，亲密关系也会有令人失望的时刻，看开了，就当是生命的伴生物，诚实地为欲望活着，不必因此怀疑自己。
成人礼那天炎焱沐浴在礼堂的灯光下，她真切的感到战斗世界的对她无穷无尽的吸引力，其实都来自一个已经离开的人。大家都做出了选择，离开的人也补上了告别，她也是时候关闭布达拉宫的大门了。
祝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。
